激进的言论易被断章取义

2017-08-23 11:20:00 来源: 美术报 作者: 介子平

  “父母在,不远游”不断为啃老族引为己用,殊不知后面还紧跟着“游必有方”的转折。爱迪生确实说过“天才就是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的话,但老师偏偏每次都漏掉关键的后半句:“但那1%的灵感最重要,甚至比那99%的汗水都要重要。”

  鲁迅的所言“我以为一切好诗,到唐已被做完”,曾被新诗作者当作另起炉灶于旧诗很充分的理由,而广泛引用,殊不知句子尚有前后语境,上文为:“来信于我的诗,奖誉太过。其实我于旧诗素无研究,胡说八道而已。”下文为:“此后倘非能翻出如来掌心之‘齐天大圣’,大可不必动手。”此话出自鲁迅1934年12月20日致杨霁云的一封信。显然这话出于自谦之辞。因为别人“奖誉太过”,便说自己的诗其实不怎么样,过奖过誉,实不敢当。“一切好诗,到唐已被做完”,自然,我的诗算不上什么好诗。爱迪生确实说过“天才那就是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这句话,但人们每次引用时,偏偏漏掉了其后最关键的一句:“但那1%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99%的汗水都要重要。”

  “文革”期间,某红卫兵于1968年编选《鲁迅文摘》,在“文艺的阶级性”栏题下,鲁迅作于1931年的《答北斗杂志社问》被列其间,此文由八要点组成,但编选者却将其中的第五和第八条删去了。这两条是:“五、看外国的短篇小说,几乎全是东欧和北欧作品,也看日本作品。”“八、不相信所谓中国的‘批评家’之类的话,而看看可靠的外国批评家的评论。”这两段话其实极具战斗性和鲜明态度,但因“东欧”有倾向苏联之嫌,日本的文学当时也已禁读,于是便被舍弃了。

  吴冠中先生“笔墨等于零”的论调一经发表,即被广泛关注,张仃先生为此还专门发表了《守住中国画的底线》的文章,对吴先生的观点提出异议。“笔墨等于零”已然被曲解得言差语错,鲁鱼亥豕。其原话是:“脱离了具体画面的孤立的笔墨,其价值等于零。”吴先生后来在答记者问时对此观点作出解释:“脱离了具体画面的孤立的笔墨,其价值等于零。其含义有二:一、构成画面,其道多矣,点、线、块、面都是造型手段,黑、白、五彩,渲染无穷气氛,孤立的色无所谓优劣,品评孤立的笔墨同样是没有意义的。二、笔墨只是奴才,它绝对奴役于作者思想情绪的表达,情思在发展,作为奴才的笔墨手法永远跟着变换形态。所以,脱离了具体画面的孤立的笔墨,其价值等于零,正如未塑造形象的泥巴,其价值等于零。”吴先生还说过一句激奋之辞:“一百个齐白石不如一个鲁迅。”而全话应为:“画家齐白石当然是一个好画家,我们也很尊重他,多一个齐白石也是很不错的,少一个齐白石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少一个鲁迅,精神世界就不一样。”

  凡引用,皆存在为我所用的单向选择,如此便有了取我有用、舍我不用的现象,便有了断章取义的可能。而激进的文字,观点鲜明,夺人耳目,自然被引用率也高,被断章取义的几率也高,况且激进的文字说出时,多不中庸调和,拐弯抹角,纵使不被他人断章取义,也会被自己断章取义。

  周恩来在南开求学时,由于参加学生运动,经常受到校方处罚。后来周回忆道:“我是爱南开的,可是南开并不爱我。”后来南开大学南门立了周恩来塑像,基座上的题字是:“我是爱南开的。”此话不激烈,但也被断章取义了。

  冯定远《钝吟杂录》云:“读书当读全书,节钞者不可读。”此乃忠告,不能不在意。■介子平(山西 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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