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是“专注吃喝100年”的北京大二学生邢一,最近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节奏了。“朋友圈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来了一拨拨儿做代购的同学,与日常追的剧相应,可以分为日、韩、美三大代购派系;几个校花级别的妹子一晒出她们在校园里取景当模特儿的照片,我就知道,大概又是哪个同学新开了一个艺术工作室。”
在北京另一所大学读大二的王中麒,“小宇宙”也正在被一些信号疾速催化。“学校官网上大写特写的主角,从‘青年标兵’变成了自主开工作室赚得第一桶金的隔壁班‘老王’。”一次参加“创业辅导”的讲座,王中麒发现,有些同学竟然已经开始在互递名片聊自己的小商业项目了。
“95后是口味有些挑剔的一代,他们成长的环境整体比较富裕,生活负担小,喜欢自由空间大的尝试。新鲜、刺激且自我主导型的项目是他们进行社会实践时的首选。”这是郑璇宇的观察,他是大学生社交软件tataUFO的CEO,在他搭建的线上社交平台上,活跃着30万实名注册在校大学生。“实习生已经不是唯一的名号了,更多人选择了为自己的项目打工,而且越玩越嗨。”郑璇宇说。
tataUFO之前在其社交应用软件内部,发起了题为“最青睐赚钱方式”的调查,共有404名95后大学生参加,结果显示:有212人首选的赚钱方式是开自己主导的小项目,其中包括合伙、微商、工作室等,而首选去大牛公司挣实习津贴和闪光经历的有162人,愿意去干来钱快的体力活的,只有30人。
“虽然需要钱,但是从不会为了赚钱而赚钱。”这句看似绕口的人生哲学,正在被一群“挑剔独到”的95后身体力行。
“连自己都觉得酷炫的钱,才去赚”
凌晨两点多,明明依旧在朋友圈里晒图。
采访过明明的媒体曾经用“狂野”来形容这个95后女孩儿的社交媒体生活。其实,嬉笑玩乐的背后,是独属于明明的“生意模式”。
明明的大生意,开始于大一时微博上一次次有水平的“骂人”。“当时,只要是我看着不爽的,比如学校里一些不公平的事情,我就会匿名@人家,编各种好玩的东西去骂他。但是我从来不会说脏话,全靠语言技巧。”
炉火纯青的“骂”功,让明明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那时候,玩新浪微博的人还很多,我注册了几个号,各有各的性格,有的像段子手,有的像意见领袖。”由于内容好玩,号里一下有了六位数的粉丝。明明在这些微博号里接商业广告,赚得第一桶金。
“生意”竟然就这样越滚越大了。后来的事情,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明明在广东佛山,说服政府和投资人,获得了8000亩的荒地,成为合伙人。她做了一个现实版“体验农场”——宝苞农场。
这个宝苞农场也被明明在各种社交媒体上“玩坏了”:油菜花迷宫、今日最佳草泥马、宠物团Cosplay、中国首款油菜花田麻将……明明要求来玩的体验者在宝苞农场的同一地点做“规定动作”发到社交网络,明明就从这些人的社交圈中做再度挖掘,“晒”在自己平台上,给予点评。在宝苞农场里,明明拍狗、拍人、拍黄瓜,炮制出了不少现实版的“表情包”。
现在,明明有自己的粉丝群,按照明明的要求,群名片一律写成以“明明”打头的一句话,如“明明想睡觉”、“明明要赚钱”,这被明明称为“粉丝的职业道德”。
明明曾经和很多人说过这样一句话:“摆地摊的流水也很好,但是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做。因为那个东西,用脑太少。只有真的好玩有脑的钱,才赚。”
“暴脾气代购.口红.2.20日本.飞机”这就是赵旸旸的微信名。这就证明,赵旸旸又在去韩国的路上了。旸旸在朋友圈的背景照片中写道:“不讲价、不推荐,店主是学生,96年。”
“就报那个最便宜的四日游,1000多元,这样有一天半都在免税店里买买买,我们两个几乎跑到虚脱,见什么拿什么。”同一家旅行社同一条路线,每个月赵旸旸都要和她的小伙伴儿结伴去一趟韩国。出发前,她一般已经在微信上攒了100多个化妆品的订单。跟团走景点的时候,赵旸旸就和同伴留在车里呼呼大睡,养精蓄锐。回程之时,赵旸旸和她的小伙伴已经斩获了100多斤的化妆品:两个大行李箱撑到不能再塞,袋子七歪八斜都快从手里掉下来了。
每次满载而归,赵旸旸是最兴奋的:“你就想象一下,这些化妆品都能让你试一个遍的快感吧。”
“这个口红的色号不好,显老气,不建议买!”颜值颇高的赵旸旸常常会“曝出”一张噘嘴戴哈雷帽的自拍,作为代购产品的体验者,肆无忌惮地写出用户体验。
赵旸旸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商人,却是绝对合格的“意见领袖”。赵旸旸常常“光顾”自己的生意,无论成本有多高,她都会从成堆的新货中拿出一支,作为送给自己的礼物。
“有时候,她们的确是看了我的差评,就不来买一个型号的化妆品了。”在赵旸旸的眼中,给自己的代购生意“抹黑”,其实更多不是出于诚信,而是一个95后“韩妆达人”出于荣誉感的自我品牌维护。
“有所为有所不为”的赵旸旸,更多时候,赚钱就像是在刷无数双眼睛为自己美妆达人的认同积分。
“随时开始,随时结束”
“见过开一个月就关的餐厅,也见过半个月就倒的奶茶铺,有时候招牌上‘学生创业’的新漆都还没有干,学生老板就已经换了一拨儿。其实大家都比较随意吧。就好像是我们出去旅行,甚至会不买回来的车票。他们打算赚钱的时候,也是同样。”“起起落落”的校园商业故事,旁观者邢一已经习以为常。
“24小时通宵自习吧、学院路中心地段、50元平价西餐,2000元成为分红股东”。陈爽说:“看到这个微信文案,心里长草了。”
在签下餐厅众筹合同的前一刻,陈爽觉得好像应该给妈妈打个电话,“妈妈,我这里有一个餐厅的项目,挺好的,我告诉你我要投2000块钱啦。”挂了电话,正当陈爽得意万分地把自己的私房钱用支付宝转账给餐厅创始人的时候,手机短信提示音传来了“您的账户中已存入人民币2000元”,这是陈爽妈妈打来的。
陈爽在正式成为股东的那天,定下一个宏愿:希望自己可以通过股东竞选,进入他们的管理团队。三个月后,陈爽几乎忘记了自己这个“股东身份”的存在。今年春节,妈妈问起陈爽入股的分红如何,陈爽突然惊觉“我是该去盯一盯了”。
陈爽说:“我现在做的,都是赚钱练习。投进去的就是赔得起的。任何项目,都可以随时开始,随时结束,玩玩而已。”
同样的心态,让刚上大二的王中麒亏掉了自己辛苦积攒的1万元“家当”。
“1万元的创意文具,还在我宿舍里堆着,几乎成了废品。”虽然他想过晚一年再开始,但是当自己的三人团队注册了一个“科技有限公司”之后,就“根本停不下来了”。对于王中麒而言,判断何时开始一个商业项目的唯一标准就是“感觉要开始了”。
“要不是我对这些化妆品本身也有需求,我就不做代购了。”说起自己红火的代购生意,赵旸旸的评价就是“随时可以关张的小铺子,全看心情”。
现在已经赚了不少大钱的“农场主”明明也早在几年前,就把自己经营得蒸蒸日上的微博号卖掉了。说到原因,明明很洒脱:“因为不再喜欢了,太累、太零散。”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就是在以赚钱的名义热闹花钱。”王中麒对自己的评价很犀利。(文中人物为化名)(杨书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