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济宁遭遇“肠梗阻”

　　济宁市市中区安居街道八里庙城际公交站亭,一位乘客登上开往嘉祥的城际公交(资料片)。

　　□　本报记者　王德琬

　　6月26日,济宁城际公交试运行首日,7条通往兖州、曲阜、邹城和嘉祥的公交线路全面开通,加之当天是免费体验日,乘客纷纷上车,这一天的热闹场景也给城际公交运营带来了良好开端,半个多月以来,城际公交知名度打响,乘坐率每天都有不同幅度的增长,受到市民好评。
　　但近日,济宁城际公交车在兖州让公交车给堵了,更值得关注的是,这次“堵车”究竟是给大济宁同城蓝图快速推进添了堵,还是提供了一个“慢一点儿”的理由?

◆事件回放
　　7月4日早上8点多,济宁汽车北站公交客运科值班室响起了一串急促的电话铃,值班人员接到了电话那头城际公交驾驶员吴师傅的求助电话。“车走到兖州南门口让兖州公交车给堵了。”
　　南门口是兖州中御桥路和南环城路的交界处,也是城际公交行至中御桥路的必经之地。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吴师傅心有余悸,“先是几个人截住了我的车,被迫停下后,一辆当地公交车挡在了前面,紧贴着车头,车屁股后面不知啥时候也堵了一辆,车子动弹不得,我只能打电话向车站请示。”
　　随后,吴师傅得到指示:关好门窗,立即报警。而十多分钟后,下一班城际公交车驶来,也同样被堵在了那。就这样,不到十点,8辆城际公交车被“结结实实”堵在了中御桥路至南门口的南北走向上。后来的城际公交驾驶员李师傅远远看到堵车了,也看明白了状况,他灵机一动不再拐弯,直接沿着南环城路行驶。“可没想到行驶没多远也被人拦下,后来的6辆车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堵的。”
◆市民反应
　　刘亮在南门口开了家小饭店,他目睹了事情发展的全过程。他告诉记者,“倒是没有阻碍交通,只拦城际公交,其他车不拦。”在附近修电动车的李玉振十点左右来到店铺,看到路面情况一时糊涂了:“车子一辆挨着一辆,阵势很大,交警、交通稽查也来了,我还以为‘查证’来,后来才看明白。”
　　记者了解到,大部分乘客对此很是气愤,可苦于车走不了,就纷纷下车了。城际公交车堵到了下午一点多才恢复正常运营。刘亮对记者说,“开通城际公交是好事,票价低、快捷,离得近的人出家门就能坐。”而在记者采访中,众多市民几乎都和刘亮持同样观点。“主要是不用转车了,可能对于年轻人还无所谓,可坐车的还有老人、孩子和孕妇啊。”市民吕冬瑜说。
　　看热闹的市民对此反应不一。“6路车生意可火爆了,也是兖州公交效益最好的线路之一,城际公交开进城顶了6路车的生意,能不堵它吗?”刘亮说。兖州出租车司机范强经常往返于兖州至济宁一线,他对兖州公交的处境表示同情:“城际公交跑进了兖州,这不是抢人家的饭碗吗?”“‘堵车’行为属于表达方式不当,确实有些过激。但市场经济有输有赢,主要看消费者的选择。”李玉振说。
　　声远论坛是济宁地区一大综合性网络论坛,近期关于“堵车”问题的讨论帖非常多,吸引了大量网友跟帖表达看法。网友“运河岸边”认为,“没必要拘泥于是谁在跑济宁至兖州这条线,市民只看这件事有没有实惠,个人选择而已。”网友“elman”则认为,“城际公交未开通前,不仅是济宁、兖州之间,在兖州、曲阜之间,甚至济宁曲阜之间的部分客流也选择公交中转,济宁12路接兖州6路、兖州23路接曲阜2路,组成了完美的接驳直线,客流量极大,现在城际公交的开通,势必对这几路公交造成极大影响。”究竟产生了什么影响?

◆新闻分析
民意与“我利”孰轻孰重
　　在济宁的客运业内有这样一句话,“跑不败的梁山,跑不败的兖州”。有九州通衢之称的兖州依托交通区位优势,人流往来密集,“济宁至兖州”也成为老牌黄金线路,时至今日依旧火爆。
　　“城际公交开通后,热线中心每天都接到四五百个电话,其中90%都是咨询如何乘坐城际公交、城际公交票价多少、如何办卡等相关问题。”济宁城际公交客运有限公司经理申国芹告诉记者,从业近三十年,从未见过有哪部新车获得如此高的社会关注度。“这恰恰反映了市民的需求旺盛,说明都市区公交一体化的抉择是正确而得民心的。”
　　记者了解到,城际公交开通之前,往返于济宁兖州两地的公交车型的都市公交由于票价高和发车时间间隔长等问题,每天只有500多人乘坐；而城际公交开通后平均每天都有2000人左右的客流,最多的一天高达2600人左右,而且还呈现出7%-8%的日增长幅度。申国芹认为,“企业都是要维护切身利益的,但线路也是一个市场,最终还得是市民自由选择。另外,区别于普通公交,城际公交市内只上不下,出城只下不上,也是为了自觉避嫌。”
　　但城际公交火了,普通公交车的人气却每况愈下。2003年,兖州市6路公交车延伸至济宁驾校,与济宁城区12路公交车对接,兖州也是唯一一个与济宁市区实现公交对接的县市。据济宁市公交公司不完全统计,每天约有6000人次搭乘公交往返于济宁和兖州之间。济宁与兖州的公交对接,为济宁城市融合作出了不小的贡献。
　　兖州公交6路车司机王师傅不善言谈,在记者的一再追问下,他说:“公司有50多辆6路车,每天有23辆车奔跑在这条线上,每辆车一天得跑四五个来回,有的车遇到加班得跑六趟,一天下来得有100多个班次。”王师傅认为城际公交开通后对6路公交车影响很大。才短短半个月,他对乘客量减少的感觉很明显。“中午和傍晚是出行空当,可要搁以前,车上不仅乘客满座,而且中间过道都站满人。现在很多时候,不仅过道没人,还有空座。”王师傅粗略测算了一下,目前,6路公交的乘坐率下降了一半左右,而这只是个开端。
　　“在一些重点站点的设置上,城际公交和我们6路车接近重合。”另一位6路车司机葛师傅对此不理解,“是不是应该错开一下,别离得太近?”记者了解到,目前,兖州市区内城际公交的站点还没设好,但按照行驶线路来看,除了火车站、汽车站两者是重合的,兖州市区内线路就再没有交集,但在富居家具城这个点沿着327国道直至济宁驾校,二者路线交汇。
　　记者看到,在兖州农高园,6路车站牌和城际公交的站牌相距不过50米,富居家具城的6路站牌和城际公交车站亭相距仅十几米。一位等车的市民本来站在6路站牌旁,城际公交与6路车一前一后驶来,那位市民追着城际公交小跑而去,已经停下的6路车又重新开动了。“在开辟线路之初,我们不仅要修站亭还要整理路面,公司没多少钱,全靠我们职工集资。”葛师傅坦言,“谁都知道在人流密集的地方设站点,但也得考虑到开拓者的感受,我现在的心情就好比自己养大的孩子送人了。”更让他担心的是,10月份兖州至曲阜的城际公交也要开通,目前,相关部门正考察线路和站点设置,与曲阜2路公交车对接的兖州23路公交车也将面临同样的尴尬。

好事要办好,“大济宁”面临考验
　　据当地网媒的报道,堵车当日,兖州市公交公司一位工作人员以一句“公交车不准跨市经营”表达了内心的不满。而据了解,“开通济兖邹曲嘉都市区城际公交,推进都市区公交一体化”被济宁市政府列入“2013年为民所办十件实事”,这也是济宁变“大”,实施“中心突破、组群发展、城乡统筹、梯次推进”的同城化发展战略的重要举措,对形成“大济宁”半小时交通圈,加速组群结构城市融合发展,推进区域经济同城化,打造鲁西科学发展高地有着重大影响,因此,这一有着特殊意义的“民心工程”也被“特殊照顾”了。
　　5月15日晚,济宁市党政考察团在江浙学习考察期间,济宁市委副书记、市长梅永红在绍兴主持召开会议,专题研究曲阜高铁连接线建设和都市区公交一体化问题。“会议拍板了城际公交的相关事宜,决定6月份开始逐步开通都市区公交线路,10月份全线贯通。6月26日,7条城际公交线路开通运营,新车拉来的时候车身上的漆都还没干呢。”济宁市交运集团相关负责人介绍说,作为一项惠民工程,济宁市政府“特事特办”,边运行边完善,包括线路考察、站点设置等,就连经营许可也得等到各项工作全部完成后才能审批下来,这一速度也体现了政府的魄力与决心。
　　惠民工程暖民心,虽不按常规走程序但是合乎情理,城际公交的开通受到了都市区居民的交口称赞,不过开通跨市公交牵涉部门众多,利益复杂,也势必导致当地运营企业客源减少,正是存在利益拉锯,才导致不少城市的跨市公交一直“难产”。但从中央到地方,提倡公交一体化是方便市民出行的一大趋势,也是济宁“同城”发展的必然要求。城际公交一定要运营,但兖州公交车“堵”城际公交车事件的发生,所反应出来的问题也不能被忽视。
　　针对济宁城际公交“遇阻”的问题,记者电话采访了山东交通学院教授蔡志理,他近年来一直关注城际公交的发展。他认为,发展公交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方便群众出行,特别是城市高度融合的当下,不管是在市区还是长途区间,都要便民。围绕这一目标,一切有利于群众出行而且方便舒适便宜的方式都应该是积极支持和倡导的,这是代表全局的大方向。“比如高铁的发展,肯定会对中短距离的航空运营产生影响,也会对高铁沿线的长途汽车带来很大的冲击,但是不能因为带来这种影响就不发展高铁了,或者阻扰高铁运行。”
　　“从政府层面上来讲,政府确实应该在充足的时间内统一规划,分步实施。”蔡志理认为,发展城际公交本身需要一个过程,当中牵扯到各方面的利益问题,权衡利弊、考虑周全、防患于未然就尤为重要。“要适当考虑一些利益的均衡问题,采取相应措施,既要达到整体目标,推进城市发展,又能方便群众出行,避免矛盾产生。”蔡志理举例说,几年前,北京公交开到了廊坊,致使当地出租车和中巴利益受到影响,北京公交也遭堵了。北京市就采取了一些积极措施,为出租车和中巴车另辟线路,也给予了一定补偿,最后缓解了矛盾。但他同时表示,“现在是市场经济,引进市场竞争机制,有利于打破原有的市场模式,有利于产生新活力,对原来独自经营这条线路的公交企业也是一种激励。”
　　从企业本身来讲,面对现在严峻的市场竞争,应该调整自身的战略。“不能完全守住自己的地盘,抓住既得利益不松手,其实可以放远眼光,从自身的改变入手求突破。”蔡志理建议,企业可以通过提高服务质量来赢得乘客,或者可以“另辟蹊径”,优化设置新的线路。
　　济宁都市区融合发展,公交只是其中一部分,后续的教育、医疗、社会保障等民生事业的融合,将不可避免地出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利益纠葛,好事要办好,政策衔接就要做到位,不能任由矛盾发展,对于此次堵车事件的后续解决也考验政府管理智慧,但“一切为了群众”没有错,群众说好才是真的好,“堵”什么也不能堵了群众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