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裕在威海打工期间,在体育馆前留下的照片
志愿者帮助卢永臣(右)搜寻女儿的信息。记者王震摄
4年前的这个时候,在威打工的河北定州沈家庄村姑娘卢裕和家人失去联系,父亲卢永臣从此开始了漫漫寻女路,但女儿至今杳无音讯。
2012年冬,卢永臣的外甥向中国雅虎网站“替你看看爹和娘”许愿平台求助。在志愿者帮助下,这个“木讷极了”的农民工父亲,从沈家庄村启程,经32个小时到威海,借助一张有成山体育馆背景的照片,走女儿曾走过的路。
□本报记者 李彦慧
15岁来威打工,2007年冬“失踪”
在卢永臣心里,女儿卢裕是扎在他心底的痛。卢裕出生不久,前妻就抛下孩子离去,卢裕靠奶奶的拉扯长大。卢永臣常年外出打工,和女儿相处的日子少得可怜。奶奶去世后,卢裕失去了“最亲的人”。小学没毕业,卢裕就不愿再去上学。在姑姑家住了一段时间,她要求出去打工。
“我们那儿的孩子,上几天学就出去打工了。”卢永臣说,村里的孩子结伴出门打工,卢裕也吵着一起去。2006年,15岁的卢裕和伙伴们来到威海打工,卢永臣和女儿见面的日子更少了。“我在北京打工,她在威海打工,每年也就过节见几天”。一起生活的日子不多,女儿和他的亲情无法磨灭。卢永臣告诉记者,女儿出门打工的第一年,就给他买了过年衣服,这让他非常高兴,四处告诉自己的工友,“都羡慕我,嘿嘿。”
这个家庭稍微平静下来的日子,在2008年春节再次被打乱。2007年底,卢永臣发现女儿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了,他安慰自己,或许女儿等着回家的时候告诉他。可是,当年春节,卢永臣左等右等,也没有盼到回家团圆的女儿。
“一起出门打工的孩子都回来了,可卢裕就是没有音讯。”卢永臣叹着气回忆。当年春节,他几乎每天都要到卢裕的伙伴家走一趟,打听有没有女儿的消息,这一打听就是四年。“他们说,卢裕辞了原来的工作,到别的地方打工了,电话也都联系不上。”
卢永臣说,四年,女儿没有一点音讯。每年春节,本来是外出打工的他最期盼的团圆日子,可这四年,空空的屋子总让他感觉格外冷清。为寻找女儿,卢永臣问遍了卢裕认识的伙伴,到街头发寻人广告,到电视台登寻人启事。希望一次次燃起,一次次熄灭。
2012年冬,眼见舅舅思女心切,外甥胡金辉向中国雅虎网站“替你看看爹和娘”许愿平台求助:“我希望有爱心的人帮我小舅舅找找他失踪的女儿。”在许愿平台上,胡金辉写道:
“现在,我小舅舅太想念自己的女儿了,每每梦见女儿,总是哭醒。希望有爱心的人帮忙留意一下,如果你身边正好有个来自河北定州叫卢裕的姑娘(21岁,1991年10月份出生的),请转告她,她爸爸非常非常想念她,爸爸的眼睛都哭坏了,让她赶紧跟家里联系。”
体育馆前,卢裕的笑容定格
2012年11月,卢永臣决定来女儿曾经打工的威海。在中国雅虎志愿者帮助下,11月12日上午10点多,卢永臣和刚结合的妻子从河北定州的沈家庄村出发,坐1个小时的大巴车到定州车站,再从定州车站乘2个小时大巴车到石家庄火车站,坐上从石家庄到烟台的火车。13日上午8点,卢永臣夫妇到烟台,随后和中国雅虎志愿者坐上至威海的汽车。当天中午12点,38个小时后,途经800多公里,终于来到女儿“确实在”的地方。
“刚上路的时候有些兴奋,他说,或许很快就能见到闺女了。”卢永臣妻子广静告诉记者。在亲友眼中,卢永臣是个“有些懦弱木讷”、少言寡语的农村汉子,从没自己拿过主意。“他没什么文化,也没怎么出过远门,以前打工也都是跟着工友一起。”
广静说,这次从定州到威海,对卢永臣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勇敢。一路走来,卢永臣的心情逐渐变化。开始,两人商量到威海的打算,上了火车,卢永臣开始沉默。“一句话也不说,靠着车窗发愣。”广静说,“可能是近乡情更怯,离闺女打工的地方越近,他越有些害怕和担心。火车上,他一直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广静从没和卢裕见过面,这个从未谋面的继母是卢永臣出来寻女的坚定支持者。“因为我和他日夜相处,知道他想女儿的心”。
费尽周折到了威海,卢永臣却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既不知道女儿曾经打工单位的名字,也不知道女儿曾经生活过的地址,更不认识任何和女儿有关系的人,甚至这位父亲都不能确定女儿是否就在威海打过工。唯一的线索,就是一张在女儿同伴手中寻到的相片。
中国雅虎志愿者联系威海“助力社区”志愿者队伍,13日中午,卢永臣一行一到威海,没吃午饭,先找到助力社区。令他们惊喜的是,在助力社区服务站,他们一掏出卢裕的相片,志愿者刘丽丽就喊道:“这女孩我认识!你们找对地儿了!”
卢永臣瞪大眼睛,盯着刘丽丽说不出话。刘丽丽说,她的一个朋友曾带卢裕和她认识,她对这个小姑娘印象很深。大家进一步确定,卢裕照相的地方,正是威海成山体育场。刘丽丽通过朋友联系卢裕,却一直联系不上,“电话关机,QQ号也好久不登了。”刘丽丽通过人人网翻出卢裕目前的相片,招呼大家来看,“是卢裕!是卢裕呀!”广静第一个发出惊呼。
卢永臣细瞅电脑上的相片,露出到威海后的第一个微笑。
您见过这个姑娘吗 有人认识的话一定要和我们联系!
这边,刘丽丽辗转联系卢裕及她的朋友,另一边,卢永臣和志愿者来到附近派出所。没想到,民警直接带他们去看无名女尸。看着电脑上一个个女孩子的相片,卢永臣黑着脸,不说一句话。“每一张相片都让我们揪着心。”从派出所没有得到卢裕的消息,一行人松了口气,气氛却变得无比压抑。卢永臣点上一根烟,吸了几口,对记者说:“去闺女照相的地方看看吧”。
2012年11月13日下午,卢永臣在大家陪伴下走到成山体育馆。“确实是这,就是这!”拿着相片比对现场,卢永臣再次露出难得的笑容。摸索着女儿的相片,他请求记者给他在这拍一张相片,“算是和闺女合个影吧”。
随后几天,卢永臣一边向刘丽丽打听女儿的消息,一边和志愿者走街头,搜寻女儿的踪迹。在助力社区志愿者的带领下,卢永臣到高区几个社区挨家发寻人启事,“您见过这个姑娘吗,有人认识的话一定要和我联系!”寡言的农村汉子,此时却不再沉默。
卢裕却始终没有消息。在街头,看着往来的车辆,卢永臣眼角沁出泪水,沉默着抽烟,他说,要走过女儿走过的地方。“不敢来威海,就怕来了一无所获,更害怕坏消息。”广静对记者说。第四天,卢永臣准备回家,身上带的盘缠不多了。卢永臣说,对女儿,他很内疚,只盼着刘丽丽那边有新的消息。
2013年1月16日,记者再次联系卢永臣,他的声音仍然很沧桑,“还是没联系,哪怕有个音儿呀,我们知道她过得好,心里也能踏实。”卢永臣说,快过年了,村里外出打工的孩子,已有回家的了,他在盼着,他的卢裕今年过年能回家团圆。
